第30章(1 / 1)

不敢相信,顾倾国居然撤军走了,将她独自抛在这里,而顾倾城竟然到现在都没有来看她一眼,薄情致斯,想来应该和她当初挑逗君无缺多少不无关系,女人心胸狭窄,她自认也是这么一个人,其实本不应该怪顾倾城,毕竟是她负义在先。

但是,无法回万花城,又见不到自己的亲人,顾雪色郁闷不堪,对着海月,无名之火一阵阵上涌,只想和他再打一架。

“我的剑呢?”她突然发现一直随身携带的佩剑不知去向,惊呼一声四下寻觅。

海月从旁边的桌上将她的剑递过去,顾雪色几乎是将剑抢在怀中,接着抽剑出鞘,让剑锋指着他的咽喉,威胁道:“你若再敢对我无礼,靠前一步,我立刻杀了你!”

第三部分 伤君即伤己 有女如斯(4)

海月撇撇嘴:“你有什么可顾虑的?救你回来之后,你身上的伤我验过也治过,还有什么是我不能‘无礼’的?”

他漫不经心的话却让顾雪色花容变色,手举在空中已经微微颤抖,“你,你,你看过我的身体?”

“不看我怎么知道你伤在哪里,有多重?”海月越说得平淡,顾雪色的脸色越发的难看,她悲愤的吼道:“你怎么敢……你怎么可以……”她话说不下去,嘴唇已经苍白无色。

海月笑道:“你怎么这么在乎?当初顾三清送你来海阁,无非是想让你做尊主的侍妾,可惜尊主有了夫人不要你。既然你的身子可以这么轻易的让男人得到,被我先看一眼有什么大不了的?”

顾雪色心头如被针刺,戳中了痛处。虽然当初她曾经大着胆子向君无缺献身,但时至今日她依然是守身如玉,冰清玉洁一般,被海月如此奚落怎么能受得了?而君无缺对她的蔑视更成了她今生最大的耻辱,被海月如此轻描淡写的提及,就像好不容易忘掉的伤口又被人狠狠的撕开,郁愤填膺,恨不得一剑真刺过去。

海月冷眼旁观她的样子,明白刺中了她的要害,估计她要发作,暗地里已经全身戒备,这几天她虽然伤势未愈,但是摔摔打打也是常见,并不怕她。却没想到,顾雪色突然将剑一扔,抱着锦被失声恸哭起来。这反倒让海月懵了,一下子变得手足无措。

他本来无心伤人,只是觉得顾雪色骄姣之气太盛,想杀一杀她的锐气,便口无遮拦的挑了一句自以为最有杀伤力的话来攻击,本以为攻击到点上了,正暗自庆幸。若是她真的一剑刺来,他倒觉得正常,可以毫不在乎的避开。可是现在看她哭得如此伤心,只像一个受了委屈的柔弱女孩儿,让人慌乱之余竟然心生愧疚。

他慌忙陪罪道:“顾小姐!雪色小姐,是我不对,不该拿话伤人,给您陪个不是!”

顾雪色的脸从锦被中抬起,脸上斑斑点点都是泪痕,眼中也没了刚才的凶恶,如梨花带雨一般姣娇怯怯,只看他一眼,却没有再理他,依然将脸埋回去,但哭声明显弱了许多。

海月一见陪罪似乎很有成效,便低下身柔声道:“等你伤好点了,我带你去药园逛逛如何?那里草药多,转一转多吸点草药的味道,身体会恢复得更快一些。”

倏然顾雪色猛抬手,“啪”地一声又在他另一边的脸颊上打了一巴掌,刚才的柔弱姿态全没有了,冷笑一声:“哼,谁稀罕你们的药园,我早就见识过了,和我万花城根本没得比!”

海月怔忡的再摸摸自己另一边的脸,叹口气:“真不像个女儿家,反复无常又这么大的脾气,看以后谁敢娶你。”

“用不着你操心!”顾雪色冷冷地甩给他一句,见他一直摸着脸,这才留意到自己的出手的确不清,在他本来白净的面容上竟然打出两条红红的指印。

活该!她心中暗骂道,但忍不住又多看了他一眼。自己这几天如此不给他好脸色看,他竟然还能谈笑自若,这份耐性也算惊人了。彼此双方还算是敌对的情形,但他这几日派人精心照料,并没有怠慢轻视她的意思,虽然她不想领情,却在心底不能不有所感触。

这个海月,和她以前接触的其他男子都大不一样,君无缺天生霸气,又兼具贵族的优雅,让见过的女人都不能不心折,当初她会冒然决定献身给他,虽然有义父的意思,却也有她自愿。但初次情窦初开就遭拒绝,犹如当头冷水浇下,让她心寒彻骨又平添了诸多的恨意,这便是所谓的‘爱恨交加’吧。

而她的义兄顾倾国,却是个让她有些说不清的人,年少时觉得他为人豁达开朗,但是这些年越来越变得阴郁沉静,极少向人倾吐心事,与她相处时似乎总有些格格不入的东西掺杂其中,并不能交心。

义父顾三清则更是个诡异莫测的人,即使是在他身边十几年,顾雪色常常猜不透他究竟在想什么。有时候面对他让她都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所以也不能亲近。

而这个海月却是一个异类样的人物。彼此身为敌人,他却从来都是笑脸迎人,对她的横眉冷对毫不在意,被打过两个耳光之后还能从容面对,低声下气的求和。有时候她恍惚觉得,只有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她才有种肆意放纵的感觉,比起面对父兄或是君无缺等人都快意许多。

她很不懂,为什么海月会给她这种感觉,是因为他的性格天生就能感染别人么?还是她用骄横刁蛮伪装自己太久,竟然不知道平易近人可以让人如此亲切,如此的心生暖意么?

她越想越不明白,一双秀眉渐渐蹙紧,全没留意海月也同样在悄悄看她,那种眼神的专注和深沉,若是她看到了,定会吃惊的。

第三部分 伤君即伤己 负情多(1)

顾倾城很久没有这样依靠在君无缺的怀中入睡了。这一次,她睡得很沉,直到黄昏时分才半梦半醒的睁开一双星眸,赫然发现身边空无一人,于是她焦急地起身呼唤:“无缺!无缺!”刚刚在梦中,依稀梦到他独自出海作战,而她只能远远的观望,心急如焚。她无法承受失去他的心痛,即使是梦醒,那种感觉依然刻骨铭心。

而君无缺的声音此刻在她的耳畔回响:“倾城,我在你身边,不用怕!”然后是他温暖的双臂从她的身后将她圈住。

她这才放心,回头去看他满是温存的双眸,嗔怪道:“伤还没好,怎么四处乱走?”

他一笑:“躺了这么久,身子有些乏了,想动一动,和我出去转转好么?”

他们现在不在无为静室,而是在顾倾城的绾春居。走出门,外面就是蝶舞轩和一池碧水。

因为是深秋,天色已暗,周遭的空气凉爽宜人,顾倾城在他的身后为他披上一件大衣怕他受寒,君无缺回眸一笑,将爱妻揽到身旁,道:“有你我还怕冷么?”

依着他的肩膀,她从未像此刻这样心静如水过。没有仇怨,没有矛盾,她知道自己是刻意在躲避她本来应该去面对的那一切,但是她竭力勉强自己暂时忘记那些困扰自己多年的东西,因为她承诺过要做好他的妻,起码,她现在要好好的爱他,守护在丈夫的身边,这才是一个温良娴淑的应该做的。

上次他责问她究竟有没有对他敞开心扉过,她后来扪心自问,也许不单单是对君无缺一个人,对这世界上的任何人她都没有真正的敞开心扉过。即使是她的父母,她的兄弟,或是顾雪色、文七舞,她只是将自己的某一面表象给他们看过,而真正完整的她又该是什么样的呢?她的快乐,她的痛苦,她从来都是默默的领受,没有与人分享过,所以也不知道分享之后的结果是多一个人痛苦,还是能将痛苦少一半的承担。她不愿意成为任何人的负累,但是……似乎从很久以前,她就已经身不由己了。

悠然出神间,君无缺忽然问道:“这件大衣不是无痕绣纺做的吧?”他虽然不懂刺绣,但是这件新大衣太过素雅,不同于无痕绣纺一贯的张扬艳丽,而天一海阁上下的衣物一向都是由无痕绣纺订购来的。

顾倾城启唇一笑:“是我为你做的。”

“你做的?”君无缺诧异的问:“你什么时候做的?”

“这几个晚上,你睡熟的时候。”她的面容上竟然少见的露出少女的羞涩,为丈夫缝衣煮饭原是天下夫妻都天经地义的,但是她,从来不曾为他做过一次。

君无缺板起脸,冷冷地质问道:“我不是说过,你嫁给我,我便要还你一个王国。我不能让我的王后还要操持针线私活。”他捧起她的手细心审视每根手指,轻喃道:“这每一根都如同无价之宝,若伤了一点,天下间还有什么可以将它换回的?!”

顾倾城深吸一口气,虽然五年前他已这样当着她的面宣布决定过,但她那时的心境和现在截然不同。那时她心中对他只有恨,在她心中,他更不配穿自己亲手缝制的衣服。所以不动针线对她来说并无不可,而她甚至也在猜想君无缺是担心她会将针线当作她攻击他的暗器而下此禁令,好让她对这些尖锐的利器避而远之。而天下人因此却羡慕起她的爱情的结果却让她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五年过去,今天再听他说这句话,心底那赫然涌动上的热潮汹涌澎湃,不能自已。将头埋进他的怀里,柔柔的说:“我是你的妻,若连你的衣服都不曾缝补过,怎么能有资格被人称作‘连理’?用针线穿起你我,你才会相信我的心已为你敞开了。”

君无缺无声的微笑,看得出他眼中也已是感动的神采,将她拥在怀中,给了她深情的一吻,低声问道:“那么以后若有了孩子,你这个当妈的也要亲手给他做衣服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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