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标准的比蒙军礼后，两名年轻的狼骑召唤自己的荒原巨狼，在向诺亚投之以敬佩的注视礼后，操控着巨狼快速离开。
离队，对荣誉比生命更重要的沃尔夫来说，那是比死亡更可怕的惩罚。
“架下这梁子，我他妈亏大发了。”嘟囔着模糊不清的话，狼骑中队长缓步走来，在沙托的身前突地站定，左手握拳平平地端在胸前，行了一个标准的比蒙军礼。
“我代表那两个不成熟的沃尔夫小子向您致以忱挚的歉意！”
“没事，没事。”
沙托双手连连摇动，他实在有些受宠若惊，身为沃尔夫狼骑的崇拜者，其实这场纠纷真算不得什么，把弯刀的来历和缘由解释清楚也就揭过了，对于诺亚的出头其实匹格心里也并未如何开心。
向匹格道歉后，狼骑中队长走到诺亚面前，两对互不相让的目光再次对射在一起。
片刻之后。
狼骑中队长朗声一笑道：“小子，真看不出来，浑身上下没二两肉居然力气这么大，我可有些怕你了。”
诺亚笑笑，摸摸自己肋下的瘀伤，龇着牙回答道：“两磅重的弯刀和五十磅肥肉，哪个更厉害？”
狼骑中队长一拳重重地擂在诺亚的肩头，大笑道：“不错，我是……”
“泰兰特狈族。”诺亚截口道，声音略微带着轻颤。
从狼骑中队长向沙托施礼的动作起，诺亚的眼睛就深深地把他的手型刻在脑中，那是一只细小得诡异的小手，干枯皱缩的表皮就像百年老树，这样的手难怪他一直不愿轻易拿出来。
和他红润的小麦色俊脸一比较，这双手实在是太过于独特。
而整个比蒙王国中，这样的手在其他种族绝对找不出第二双来。
那是狈族独有的天残手！
狈族，作为沃尔夫的近亲附庸，其实一直享受着高等贵族一样的待遇，不仅仅因为血统和亲缘，更因为他们聪慧的头脑和出众的军事素养。如果说狼骑是一柄锋锐的无敌战刃，那么狈族参谋则是控制这柄战刃的那只灵巧的手。
狼狈为坚，形容的就是沃尔夫狼族配上狈族的军队，能够爆发出坚不可摧的无敌战力。
月夜狼骑无敌的声誉至少一半需要着落在狈族在幕后的默默付出。
而狈族那双奇特的废手据说是向兽神诺丁山换取智慧的代价，每一个狈族人出生或多或少都会身带这种被称为天残手的遗传性病症，似乎是一种可怕的梦魇困扰着狈族，越是才华出众越是智慧过人的族人症状越是可怕。
这位武技出众的狼骑中队长竟然是一个残疾人！
这一点让诺亚很是佩服，既然天生的病症无法避免，那么这人一身武技一定通过后天极其艰辛的努力才能得到。
这至少是一个不会向命运屈服的男人。
狼骑中队长无所谓地举起双手，似乎是 要让诺亚看得更清楚一点，自嘲道：“诺丁山那王八蛋送的礼物，这么多年倒也习惯了，藏起来只是不想让别人围着参观而已。”
称呼兽神为王八蛋的比蒙，诺亚搜遍自己脑中的记忆，好像这还是第一个……
奇特的小手伸到面前，狼骑中队长笑道：“正式介绍，迅狼军团参谋部巨狼骑士狈克汉姆。”
挺拔修长的身量有着完美的比例，风趣却不失深沉的气度，清瘦脸颊突出的颧骨带着中年男人独有的沧桑，充满神光的睿智眼神更显其风采过人。
难道叫这个名字的就一定是帅哥？诺亚同样伸手握住，带着一丝追思的苦笑，陈恳回答道：“弗若哥蛙族，诺亚。”
狈克汉姆的手和诺亚轻轻一触就收了回去，就算大度如他显然也不能对这双古怪的手做到完全释然。
“有空吗？跟我一起随意溜达溜达怎么样？”
诺亚略一沉思，随即点点头，转身拉住妮可的手，冲着她微微一笑道：“我们一起吧。”
狈克汉姆很好地把惊讶的神色藏起，对于这个普通且丑陋的少女，他倒是从来没有过太多的留意。
沙托呆呆地立在一旁，不知道自己跟上去还是不跟上去，犹豫之下三人一狼已经沿着街道走远……
窑洞前面界碑一样的巨岩还是那样，暴雨一夜的冲刷似乎并没有给它带来任何影响，可能只有它自己才知道那沁入岩髓的雨水，那是会给它带来毁灭的清凉，甘之如饴。
背后是几成废墟的狐眸镇，狈克汉姆凝视着巨岩裂开的岩皮，若有所思地保持着一路而来的静默。
诺亚和妮可就在他身后，既然对方没有说话，那他们自然也不会开口，彼此都有秘密且智慧过人，任何一方发言都会失去心理优势。
荒原巨狼似乎忍耐不住这份宁静，忽地一声长嗥惊碎了三人之间的静寂。
狈克汉姆从研究岩石的恍惚中回过神来，转过身直直地凝视着诺亚和妮可拉在一起的手，玩味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后忽地大笑数声，道：“我说，诺亚兄弟，你这年龄是不是稍微小了点？”
沉凝的气氛顿时破冰。
诺亚紧紧抓住妮可试图缩回去的小手，一点没见不好意思地回笑道：“有什么关系？倒是狈帅你怎么说，看你的年纪也一大把了，嫂子有定下来吗？”
狈族大帅哥这个称呼倒也让狈克汉姆心头沾沾自喜，就是念及自己的一双天残手有些黯然。
提及婚嫁一事倒令狈克汉姆俊脸一红，他这岁数的人在狈族里面，儿子都满地跑的也不在少数，他却一直单飞这也的确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
轻轻咳嗽两声，狈克汉姆把话题扯过去，沉声道：“兄弟，有些事情我想单独和你谈一谈。”
妮可顺从的笑笑，正要转身离开却只感到小手被紧紧握住，自己分毫挣脱不得。
“我没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告诉她的。”诺亚的声音坚定而温柔，就像这沐浴着晨风的巨岩，带着绝不动摇的坚持。
不得不再次用咳嗽掩饰自己的尴尬，狈克汉姆朗声一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也就直说了，兄弟，那卷通商文书是在你身上吧？”
诺亚死死地看着狈克汉姆那张被自己揍得有些变形的俊脸，和善的目光没有丝毫的恶意，于是轻轻点头道：“没错。”
对于诺亚的坦诚以待，狈克汉姆倒觉得自己有些唐突，但该说的话还是必须说出来：“兄弟，那东西不适合你保管，交给我吧。”
“以你的智慧，在看到镇上那些尸体和武器后，就该知道这次的人类匪徒并不是简单的盗匪那么简单。这份盖有福克斯侯爵玛格曼达的文书是幕后元凶的决定性证据，我为什么要交给你？”诺亚望向狈克汉姆的目光干净而凌冽。
狈克汉姆寸步不让地回望，他的眼神同样纯洁而清澈：“兄弟，这份文书只是证据，而不具有决定性！”
“嗯？”
狈克汉姆转头遥望荒原难得一见的碧空天际，声音突然变得低沉而疲惫，深深地叹出一口后缓缓道：“我知道你保留这份东西的目的无外乎想靠着它去指控幕后的那些狗杂种，但我却不得不告诉你一个无奈的事实，所谓的证据在绝对的权力面前真的什么都不是。”
微微眯起双眼，诺亚的眼中透着一丝恍然。
似乎被勾起心头阴郁，狈克汉姆又叹息道：“兄弟，想要报仇，真正决定性的不在证据，而在于自己的实力，懂吗？”
妮可并没有弄清楚事情的原委，只是乖巧地站在诺亚身边，对于能够让她留下来已经感到非常幸福，借着零散的信息片段，聪明如她已经大略猜出其中的深意。
诺亚沉沉地垂下头，前世的经历让他瞬间明白狈克汉姆所说的并不是虚假，当一个王国腐朽到一定程度，任何夸张和荒谬的事情都能发生。
连放任凶残的人类虐杀自己的族人这种事情都能光天化日的出现，那么毁灭证据指鹿为马这种事情又怎么能保证不会发生在审判中？
福克斯侯爵玛格曼达！
把这个名字狠狠地刻在自己的脑海中，诺亚缓缓地从怀中掏出得自光头巨汉的那卷文书，看也不看地挥手扔向狈克汉姆。
“好好保管，我迟早会把它取回来。”
接过文书的狈克汉姆再一次被少年所震惊，上一次是他所拥有的坚韧体格和巨大力量，而这一次却是他那洞彻人心的通达，这个蛙族少年有着远超同龄人的心智和武力.
气氛再次转凉。
狈克汉姆突然觉得手里的文书有些沉重，这上面承载着多少比蒙的生命？如果真的存在那么一天，这份文书会不会像这天空一样破出无垠的青蓝？
“这群人类并不是什么流窜作案的盗匪，很早就在我们迅狼军的搜剿名单中，但是因为某些不可告人的原因一直被袒护，加上那群狗杂种的掩护，一直没有找到机会解决掉他们……”
“说这些有用吗？”诺亚突地开口打断狈克汉姆的陈述，语气冰冷而生硬。
狈克汉姆毫不介意诺亚的驳斥，只是继续说道：“我其实是想告诉你，贵族才是王国根深蒂固的权利阶层，他们拥有的权力和能量超过想象。如果你真的想为这个王国做点什么，首先你必须脱离平民的身份加入贵族阶层，否则其余的一切都免谈。”
不知为何妮可突然开始瑟瑟发抖，诺亚脱掉破损的外套盖在她的肩上，用淡漠的语气缓缓道：“澄清一点，就算我做了些什么也并不是因为这个王国。”
狈克汉姆忽地大笑，笑声中满满的都是喜悦。
脱掉上衣的诺亚精赤着上身，迎着舒爽的晨风，遥望着远方无边无际的荒原，问道：“那么为了成为贵族，我需要做什么？”
狈克汉姆走到他身边，开口道：“成为贵族只有两个途径，世袭和封赏。你实在是个幸运的家伙，如果你只是一个单纯的战士，要成为最低一级的男爵最起码也得要十年时间。”
诺亚吐出一口闷气，道：“是因为战士太多了么？”
狈克汉姆也叹了一口，避而不谈这个显然的答案，续道：“还好你拥有极高的元素天赋，如果能够通过魔法师的试炼，那么，你不单能够披上尊贵的紫罗兰法袍，更能够获得男爵的封号和采邑。”
“魔法师？”
诺亚有些不甚明白，随便一个魔法师就有这么高的地位？
好在狈克汉姆解释道：“当然崇高！不论是比蒙还是人类，拥有驾驭元素力量的法师都是可遇不可求的。作为终极攻击力的存在职业，低下的成材率造成一个合格的法师地位远远高于同阶其余职业。绝大多数的魔法修行者终其一生都徘徊在初阶法师门外，而你这个年纪能够成功释放一个一级魔法，这已经是难能可贵的绝顶天赋！只要你愿意，一旦通过试炼任务，自然能够得到应有的封赏。”
末了，狈克汉姆还加上一句：“也许是诺丁山那混蛋不喜欢魔法，我们比蒙的身体能够产生巨大的力量却很少能够接纳元素魔法，王国实在太缺乏元素使用者。”
物以稀为贵，不论是前世或是异界，这都是不变的真理。
诺亚缓缓点头。
“那么，目标，魔法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