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1 / 1)

领导笑话他,没有头脑;同仁笑话他,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够人。连老百姓都笑话他——你怎么不懂得“放走河水不洗船”的道理啊?土地是国家的,金凯要哪块你就给哪块得了!

话是这么说了,金凯真的要在村部的后面盖房子,他们没想到,于是引起一阵骚乱。

那里的确是个人人垂涎的黄金地段,紧靠沈法公路,是个经商的档口。一帮村民上访到史书记那里,说那是曹家村集体的土地,你凭什么给了金凯?史书记推说是县委定的,他做不了主。农民问他,土地是县委的吗?问得史书记哑口无言,只好退避三舍,闭门不出。

倒是金凯为史书记解了围。金凯对那些人说,你们有什么资格不让我在这里盖房子?谁有意见我就到谁家院子里去盖房子……没有人再说话了,都知道,他连天安门都敢去,你们家又能怎样?还是消停一点吧,跟他治气不如自己放屁舒服。

金凯两间房的费用,从建材到人工,全由公家埋单,牛。不过,同村的老百姓也和他牛,相互的牛bi。你不是有资格吗?俺服你了,俺们想当右派没有那个资格和机会了,你就使地劲牛bi吧。盖房的人工你得用俺们的吧,俺也不争你吃喝,你也不能给俺们吃喝,抠门一个。由此看来,金凯新房子的质量你就可想而知了。

金凯的人生是悲惨的,且不说具体是什么原因,当然有社会的,也有他个人的。说他悲惨,是他很孤单。老师、农民、甚至是邻居,没有一个是他知心的,他也从来不和任何人打招呼,聊天。他说过,亲自和我说的,“和他们说个啥,他们懂得个啥?”一句话,道出了他扭曲的心理。我在他心中,还是个可以交流的人,我骂过他“三七赶集,四六不懂”,他笑了。

闻氏死后,他的精神有些崩溃了,得了严重的心理疾病。每每从外面回来的时候,总是在进屋前把自己扫了一遍又一遍,得耗尽20分钟的时间。然后,就哼哼唧唧地唱,凄惨得很,像哭丧。

他自己一个人生活,却很“节俭”,所用热水都要去400米以外的学校去打。子女也很少来看望他,和他合不来。但他对闻氏的母亲却十分的好,隔三差五就去看她。每次去的时候都带些东西,蛋糕,冰糖、糖果之类。奇怪的是,他家预备好多的礼品,分批送给他的岳母享用。岳母90多岁了,双目失明,并不知道她女儿已经过世。

我也好长时间没有回老家了,只要回去,自然要打听打听金叔叔的近况,有可能我是他唯一值得信任的人,贴心的人,所以我惦记他。

那一次,他的消息让我唏嘘不已,他死了……

他死的不明不白,死在除夕日落之前,至今依然是个悬案。

他身体很好,没有慢性疾病,怎么会死啊?他精神上是有些不爽,但美好的憧憬仍在。他和我谈论过征婚的事宜,也在辽宁电台上做了征婚广告,说他要找个比他小至少20岁的女子为妻。他说他身体很好,可以活到百岁,这样的年龄差距才能与他白头偕老,共度余生……

他死后,警方立案侦查过,民间也有几个死因的版本,但无一是病死。

有人说是图财害命,但死后无伤,也没有丢失什么财物。有人说是他儿子所为,但又没有任何依据,也与伦理不符……

一个人死了,死得这样轻松。一个时代过去了,却很沉重。轻松的是人生的短暂,沉重的是历史的舞台不间断的表演。史书记走了,又一个新的角色登场。

4 如毛的上司(水门事件)(9)

4如毛的上司(水门事件)(9)

金凯的新居落成了,史书记,史华钧的政治生命却“终结”了。取而代之的是罗家房乡那时的乡长赵国林。他就是取代吴乡长代理乡长的那个乡长,也是取代史华钧的党委书记。

赵国林农民出身,“文革”时当过生产队的会计。他是一步一个台阶地登上乡党委书记——这个几万人口大乡土皇上的宝座的。按赵国林审时度势和驾驭左右的能为,他早就该飞黄腾达高居显位了。怎奈其岳父是个四类分子,多少削减了他向权贵进发的速率。好在他上进心挺强,又锲而不舍,才终有所报。

赵国林给史华钧当配角有些本末倒置,众所公认。这倒不是说赵国林有喧宾夺主之嫌,而是史华钧有点阿斗遇诸葛之状。每逢召开什么大一点的会议,史书记虽然正襟危坐地坐在主席,也一本正经地贯彻上级指示精神,或宣示乡党委有关重要的决定,但会场大都是乱哄哄的一片,会场像市场。勉勉强强肃静片刻,与会的又开始了交头接耳,或是借去厕所的机会来回走动消磨时间。

为了维护一把手的尊严和维持一个良好的会场秩序,赵国林不得不整饬一下会场纪律。一个一把手讲话,却要有他的手下来维持秩序,两个人都觉得很别扭的。一个失去了权威颜面,一个有“欺君”嫌疑,谁都不好受。

按照惯例,一把手讲完之后,二把手必定得说上几句。等赵国林讲话了,会场一片寂静。能听到的声音,除了他的发言,剩下的则是大家翻笔记做记录的声音了。

赵国林有很深厚浓郁的农民群众语言,都是一些精粹的“疙瘩话”,赵本山那样一套一套的家常嗑儿。再加上他绘声绘色的肢体语言,他的发言就像小品表演,既幽默诙谐地调整会场空气,又能严肃认真地表达自己的指示精神,具有相当的观赏性和实效性。讲工作背景,能让你感到压力,且有心中有数;讲工作要求,能叫你懂得责任的重大;讲加强领导,能提高你对完成工作的信心与方法……真是条条是道,句句在理。是的,他很有天赋,一个当演员的天赋。他随时都能进入角色,同时也在旋即之间感染你入戏。

在吴维新身体力行的配合下,罗家房乡旱该水的改革,近两年的时间就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全乡3万人口从此告别了粗粮,吃上了细粮,农业效益翻了一番,没有谁能想得到。

水田的开发,电力倏然间供不应求。经过赵乡长的努力,兴建了“大韩变电所”,满足了水田用电的需求,功不可没,利延至今。

赵乡长本来就人高马大,在兴建大韩变电所的过程中,他即是指挥员又是战斗员,带领乡机关干部夜以继日地吃苦在前。那时正是插秧季节,时不我待,几天下来,他和所有人都是一身的泥水。这和吴乡长办农场大相径庭,可见他的领导组织能力的超出,可见身先士卒的效应如何了。可惜的是,这种精神和作风在现在还有继续吗?还有几许?更可惜的是,似乎群众嗓子眼里那个“好”字还没有喊出来,就被一件比“金凯事件”还事件的事件顶回去了。

就在赵国林乡长风风火火又红红火火地带领全乡干群“旱改水”,取得划时代功绩的时候,一种人为的历史性灾难将永远不会离开这块肥沃的土地。这就是罗家房的“水门事件”,祖祖辈辈将由此祸患无穷。

那是初春,一辆标有“中国给水”的蓝色卡车开进乡政府的大院。许多人都觉得好奇,也觉得荣光,这么大的单位能光临“寒舍”十分罕见,引起人们的极大关注。

终于,大招牌下的“小鬼”现出了原形,来者是沈阳市自来水公司的工程车。小鬼也不小,打着沈阳市政府的旗号,前来与地主摊牌——要在罗家房乡境内建立水源地。来人拿出文件,是中央审批的文件。看来大招牌确实大有来头,小鬼也不可小觑,赵乡长显得唯唯诺诺。那么,赵乡长是不是惟命是从呢?

沈阳市自来水公司刚介入的时候,并没有引起当地足够的警觉。他们是以“客大压扂”的架势乘虚而入,摸着石头过河。当他们知道这里的长官对此并没有感到有什么了不得的时候,胆子就大了起来,手段也就无所不用其极。给别人一点“甜头”就是其中之一,而且屡试不爽。

第一个吃到甜头的人,也是后来说了实话的人,叫任加林。他说,他们知道我负责农业(农业助理)管农田建设,没等和我见面就成箱成箱地给我送啤酒……

那个年代,啤酒可是奢侈品,有谁非年非节的喝啤酒?任加林也懂得无功受禄寝食不安的道理,知道这不是什么甜头,而是苦头。可他怎么能拧过比他还要大的官啊?那就是说,表面上你是第一个吃到甜头的人,暗地里更大的甜头早就给了别人,只是你不知道来龙去脉而已,人家在利用你而已,走走形式而已。

80年代初,农村还不甚清楚“市场经济”的内涵与其中的奥秘。而沈阳市自来水公司就是乘这个“虚”而入的。他们是公司,是经济实体,讲的就是效益嘛。而农村的基层干部,还拿他们当作“政府”来看待,何况这个项目也是沈阳市政府批准的项目啊。自来水公司黑白两道,软硬兼施,水源地落户罗家房已是势不可挡了。直到自来水公司在这块土地上开始密密麻麻地打深井,农民忽然清醒,一场争夺水资源的战争不断爆发!

罗家房地下水资源十分丰富,好多地方挖下去一两米深就上水,就可以浇灌田亩。他们打深井将使地下水水位迅速下降,最后农民将无水可用。于是,农民自发组织起来和自来水公司对抗,不让他们施工。“闹事的人”越聚越多,闹得风风雨雨沸沸扬扬。他们的理由十分充分——

农民让自来水公司拿出文件来,这是极其合法的行为与诉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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